每經(jīng)記者李婷發(fā)自廈門 近日，廈門市集美區(qū)人民法院公告，正式受理廈門進雄企業(yè)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廈門進雄）重整一案。廈門進雄曾是全球最大的戶外用品生產(chǎn)企業(yè)，2012年3月8日，其在拖欠上百家供應商巨額貨款的情況下突然宣布破產(chǎn)。同年6月，廈門進雄的母公司NorthPoleLimted也宣布啟動破產(chǎn)清算。 據(jù)債權人方面估算，廈門進雄拖欠的供應商貨款超過2億元，有供應商債權人向《每日經(jīng)濟新聞》記者表示，廈門進雄并非無力償還。根據(jù)其2010年年檢報告，截至2010年底，該公司資產(chǎn)總額為6.3億元，負債總額為3.8億元。而2010年，廈門進雄約擁有3.1億元的應收賬款，其中約2.5億元來自一家名為NorthPoleHongKong的公司。 兩家公司相繼啟動破產(chǎn)，它們背后的美國華平投資集團(WarburgPincus)成為債權人鎖定的目標對象。 集美法院指定的管理人、廈門聯(lián)合信實律師事務所對《每日經(jīng)濟新聞》記者表示，目前還正在進行債權人申報工作，其他具體細節(jié)有待整理后確定。 剩余資產(chǎn)僅四五千萬？ 廈門市集美區(qū)人民法院在2014年1月29日公告，根據(jù)廈門湖明工貿有限公司的申請，于2014年1月21日裁定受理廈門進雄重整一案。同時提醒債權人在4月28日之前向廈門進雄管理人福建聯(lián)合信實律師事務所進行債權申報。 《每日經(jīng)濟新聞》記者獲得的由廈門均和評估公司在2012年6月出具的評估報告顯示，廈門進雄的剩余資產(chǎn)包括廠房、機器設備材料等，評估值不到5000萬元。 廈門衡興明業(yè)律師事務所的債權人律師向記者介紹稱，廈門進雄目前的賬面資產(chǎn)僅余4000多萬元，所欠全部供應商的貨款估計超過2億元。如果采取破產(chǎn)清算，這些債權人的債務無異于將打水漂，因此債權人委員會商討將以債轉股的方式重振廈門進雄，先將企業(yè)盤活再進行下一步。 不少債權人都曾經(jīng)與廈門進雄保持長期合作關系，雖然廈門進雄后來出現(xiàn)了貨款拖延情況，但這些債權人并不認為是公司經(jīng)營出了問題。《每日經(jīng)濟新聞》記者獲得的廈門進雄歷年工商年檢資料顯示，1999年到2010年間，廈門進雄經(jīng)營狀況一直良好，雖然利潤率不是很高，但每個會計年度都有創(chuàng)造一定的凈利潤，從1999年至2010年12年間累計獲利8.19億元人民幣。 這些債權人深信，廈門進雄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經(jīng)營性虧損，他們懷疑導致廈門進雄發(fā)生債務危機很可能另有原因——即資產(chǎn)被掏空轉移。 資產(chǎn)被疑掏空轉移 債權人及其律師認為，廈門進雄實際控制人和管理層利用控股的優(yōu)勢地位在境外截留廈門進雄的應收賬款成為廈門進雄資產(chǎn)流失最大的漏洞。他們的證據(jù)是，NorthPole在2012年5月10日回復廈門中圣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的一份《詢證函》證實，廈門進雄控股股東NorthPoleLimited結欠廈門進雄的賬款達3837.7815萬美元。控股股東實際上成了廈門進雄最大的債務人，還不包括NorthPole在美國、加拿大、孟加拉等地各關聯(lián)公司結欠廈門過雄的應收賬款。記者從《詢證函》中看到，2010年度，各關聯(lián)公司結欠廈門進雄的應收賬款達到了4577.3930萬美元。 此外，在2009年3月初，廈門進雄提出在美國達拉斯進行境外投資，投資額為1.36億元人民幣。該筆投資在當年的年度審計報告中有記載。投資對象是美國達拉斯的一家叫NorthPoleOutdoor&Leisure，LLC（以下簡稱NPOL）的公司，廈門進雄持有這家公司100%的股權。 債權人及其律師認為，這筆投資實際上是虛構的。 債權人律師提供到的兩封電子郵件顯示，廈門進雄及控股母公司NorthPoleLimted的CFO彭永康（RickyPang）曾在給廈門進雄會計部VivianChen的電子郵件中寫道，“請一直跟蹤進度直到我們拿到批文。這樣，我們才能夠開始匯出用來沖銷公司內部結余賬款的資金。（兩封郵件原文皆為英文，文中為翻譯）” 另一封郵件則是彭永康給NorthPoleLimted各關聯(lián)公司的財務人員的指令：NP中國匯2000萬美元投資款到NPOL；NPOL委托NP美國公司將2000萬美元匯到NP香港公司；NP香港公司再把2000萬美元匯回NP中國公司。 債權人及律師表示，郵件中提到的批文就是廈門進雄向商務部申請對境外投資的批文，而“用來沖銷公司內部結余賬款的資金”是他們利用虛構投資項目將這筆資金轉移到境外的原始目的，按照彭永康的計劃，匯往美國達拉斯的2000萬美元將要通過NorthPoleLimited迂回到廈門進雄賬上，沖銷廈門進雄對NorthPoleLimited的應收款。 據(jù)債權人方面透露，最終這筆錢并未回到廈門進雄，至于最終去向就不得而知了。而母公司拖欠的3837.7815萬美元應收賬款，加上轉移到境外的2000萬美元，兩項合共5837.7815萬美元，折合人民幣3.7億元。債權人和律師認為，這個數(shù)字已經(jīng)遠遠超過廈門進雄的最終賬面凈資產(chǎn)，這才是為什么廈門進雄從會出現(xiàn)拖欠供應商巨額貨款無法清償?shù)母驹颉? 債權人律師介紹，廈門進雄的海外銷售業(yè)務由NorthPoleLimted負責，銷售完成后，按理，銷售收入應該返還進雄，但很多銷售收入一直以“NorthPoleLimted的應付賬款”的形式體現(xiàn)在財報中，而未回流。 根據(jù)《21世紀經(jīng)濟報道》的報道，兩家公司還通過簽訂協(xié)議，廈門進雄向NorthPoleLimited支付巨額管理費和銷售傭金。 債權人鎖定華平投資 就在廈門進雄2012年3月宣布破產(chǎn)后，其母公司也啟動破產(chǎn)清算，債權人想要從這兩家公司索回欠款目前已難上加難。不過，這兩家公司背后的美國華平投資集團(WarburgPincus)成為債權人鎖定的目標對象。 據(jù)《21世紀經(jīng)濟報道》報道，兩只分別成立于1997年和1998年的華平基金在開曼群島設立的有限責任公司，在1999年投資5000萬美元到NorthPoleLimited，并完成對廈門進雄的收購。華平亞洲有限公司董事總經(jīng)理孫強曾表示，其在收購時，情況雖然很糟，但公司的基礎很好，這也是其投資的理由。 據(jù)報道，2001年，華平將兩家基金公司——英聯(lián)投資和CDC集團——引入NorthPoleLimited，二者投資了1000萬美元股權和2000萬美元的可轉換貸款，其中2000萬美元由華平出讓。交易完成后，華平和英聯(lián)、CDC投資在進雄上的資金均為3000萬美元。NorthPoleLimited75%的股權掌握在3家機構投資者手上，除了華平投資持有約63%的股權外，CDC集團和英聯(lián)投資合計持有約10%的股權。此外，2012年，孫強提出NorthPoleLimited拖欠了廈門進雄2253.3萬美元（約1.44億元）債務，并無力償還。因而，NorthPoleLimited順理成章地因資不抵債而進入破產(chǎn)程序。 “他們的目的是包裝上市，失敗之后，華平逐漸失去了熱情?！眰鶛嗳寺蓭煂Α睹咳战?jīng)濟新聞》記者表示，投資進雄是為了將NorthPoleLimited包裝上市，并承諾為投資者帶來高回報。然而，因投資回報并不盡如人意，2006年前后，華平已宣布放棄對進雄的包裝上市計劃。 2006年11月，廈門進雄搬進了位于廈門市集美區(qū)的廈門機械工業(yè)集中區(qū)的通用廠房。此前不久，進雄變賣了2座位于廈門的廠房，而租用新的廠房。債權人猜測從該時候起，華平對進雄及其母公司已萌生“棄”意。 債權人及其律師表示，在2012年進雄事發(fā)之后，這些供應商組成了一只自救委員會，一度促使華平投資支付了一筆500萬美元的款項用于職工的遣散補償，但是這些中小供應商的貨款，卻變成了紙上的一筆債務。 雖然眼下，他們提出了想要重整的方案，不過據(jù)債權人和律師介紹，重整面臨的最大問題就是廈門進雄此前所欠的稅金問題。由于廈門進雄作此前的大量應收賬款未能回來，也導致無法申報出口退稅，而按照法律規(guī)定，這些未能收回的出口訂單款項將按照出口轉內銷進行稅款征收，對于已經(jīng)被廈門進雄拖欠了大量貨款的供應商而言，要其再自掏腰包支付這筆不菲的稅金無疑是雪上加霜。 盡管他們已經(jīng)收集了不少廈門進雄資產(chǎn)被轉移掏空的證據(jù)，然而這分散的100多家債權人，想要通過跨國官司追討的費用籌集也是巨大的難題。 記者試圖聯(lián)系原廈門進雄及控股母公司NorthPoleLimted的CEO史蒂夫（SteveDavidFleischli），不過其翻譯告訴記者，她從去年7月起就聯(lián)系不上史蒂夫了，而史蒂夫欠其一年半的工資也未支付分文，史蒂夫的中國手機也已經(jīng)聯(lián)系不上。目前有傳聞表示，史蒂夫已經(jīng)回到美國，盡管其原本應該仍處于監(jiān)管階段被限制出境。 一位債權人也表示，其有朋友確實在美國見到了史蒂夫本人。至于進雄和NorthPoleLimted的其余高管也同樣無法聯(lián)絡，而進雄的其他員工早在2012被遣散。 而目前集美法院指定的管理人、廈門聯(lián)合信實律師事務所則對《每日經(jīng)濟新聞》記者表示，目前還正在進行債權人申報工作，其他具體細節(jié)有待整理后確定，婉拒采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