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湘源

        建行董事長郭樹清最近說：“我認為應該在中國推出垃圾債券。我們很可能要用一個更合適的名稱，比如‘創(chuàng)新’債券或‘高收益’債券。”

        “垃圾債券”者，信用評級甚低的企業(yè)所發(fā)行債券之謂也。之所以用“垃圾”為之命名，無非是說這種債券的利息雖然比一般國債高幾個百分點，但是，它的投資風險很大，對投資者利益的保障幾乎為零。“垃圾債券”的名稱雖然不那么好聽，由于它恰到好處地揭示了隱藏在其表面上的高收益背后的高風險本質。讓人費解的是，為什么一引入中國，就非得給它改一個好聽的名稱？

        其實，用金融創(chuàng)新的手法喬裝打扮“垃圾債券”，也許還算不得是郭樹清的新發(fā)明。別的不說，還沒有過去的這場全球性金融危機，不就是被過度金融創(chuàng)新的美國“兩美”次級債危機的爆發(fā)所引起的嗎？

        金融創(chuàng)新是通過各種要素的重新組合和創(chuàng)造性變革，以獲取現(xiàn)有的金融體制和金融工具所無法取得的潛在利潤的新事物，但是，并不是所有的金融創(chuàng)新都是值得稱贊的。不久前，美國證交委的一項指控，不僅將對沖基金利用所設計并銷售的一種基于住宅次貸證券(RMBS)表現(xiàn)的抵押債務債券(CDO)牟取暴利的真相暴露無遺，而且也剝去了靠欺詐活下來的高盛集團的畫皮。比“垃圾債券”高了一個信用等級的次級債的過度金融創(chuàng)新，尚且掀起了金融危機的滔天巨浪，假如垃圾債券也來個什么金融創(chuàng)新，次級債的今天會不會成為“垃圾債券”的明天呢？

        當然，“垃圾債券”雖然說起來不大好聽，但是，“垃圾債券”的產生畢竟大大豐富了投資者的選擇，也擴大了資本市場的規(guī)模總量。更為重要的是，在“美國垃圾債券大王”米爾肯的設計和推廣下，垃圾債券已經從解決公司流動資金頭寸或擴大經營的融資工具，演變?yōu)楦軛U收購的工具。它對于激活經濟救活企業(yè)的積極作用，不能因為米爾肯本人后期的涉及經濟犯罪而簡單地否定。

        當前，經歷了金融危機洗禮的中國，在努力促進經濟復蘇方面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績，但是，直接融資比例的過低、特別是中小企業(yè)融資難的問題長期得不到較好解決，正在繼續(xù)成為保持經濟持續(xù)增長的極大阻力。為了給中小企業(yè)營造一個良好的資本獲取環(huán)境，極大地激發(fā)起蘊藏在整個社會經濟結構最深層處的創(chuàng)新活力，從而推動企業(yè)重組、產業(yè)結構調整以及經濟發(fā)展方式的深刻轉變，我們比任何時候都更需要“垃圾債券”。不過，“垃圾債券”的引入，盡管暫時與人們某些方面的融資觀念和習慣有點不合拍，其實不僅一點也談不上“激進”，相反，還可以說已經到了不宜再猶疑不決的時候了。無論垃圾債券的推出有可能帶來什么樣的風險，在某種意義上，垃圾債券的“貧民化”傾向，總好過銀行的嫌貧愛富和資本市場的重融資輕回報。

        不過，我們所需要對垃圾債券偏見的消除，并不意味著對垃圾債券潛在風險的忽視，更不等于可以動不動就用“創(chuàng)新”或“高收益”之類的溢美之詞對其進行過度包裝。假如垃圾債券真的被所謂“創(chuàng)新債券”或“高收益?zhèn)敝惖暮寐犆炙妫藗円簿蛯⒂懈嗟睦碛蓳?，這個來自民間的“灰姑娘”，不知什么時候也會搖身變?yōu)榻o人類帶來災難的惡魔，就像美國過度創(chuàng)新的次級債那樣。那么，郭樹清的換名說究竟是合適還是不合適，豈不是很值得我們大家所深思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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